3月10日,美国加州政府宣布关闭硅谷银行,并将之移交给美国联邦存款保险公司(FDIC)接管。这家曾经名不见经传的美国中小型银行突然暴雷,引发市场振动。几乎同一时间,两家服务加密货币领域企业的美国银行——银门银行(Silvergate Bank)和签名银行(Signature Bank)也相继倒闭,加重了各界对美国经济的担心。硅谷银行的危机有多严重?硅谷银行会否成为又一个雷曼兄弟?太平洋这一边的中国,应从中获得何种启示?观察者网采访了中国宏观经济学会副会长、中银国际研究公司董事长曹远征。
为什么是硅谷银行?
观察者网:去年下半年和今年年初,很多机构和经济学家包括您曾预测,2023年世界经济包括美国经济将陷入衰退,我们之前曾接二连三看到美国的科技企业裁员,这次是服务于科技初创企业的硅谷银行首先暴雷,为什么?
曹远征:硅谷银行不同于一般的商业银行,它是专门服务于科技和医药初创企业特殊融资需求的一家银行。
硅谷银行没有银行柜台,没有个人储蓄业务,不吸收公众存款,负债端资金来源于贷款客户及风投机构随时调用的存款。这类存款多为活期,资金成本比较低。
这家银行的核心业务就是做过桥贷款,贷给VC/PE投资人(FOF),也贷款给初创企业。因为高科技初创企业没有盈利、风险大,利率普遍较高,硅谷银行因而可以获得利差受益,与此同时,获得初创企业的期权收益也是硅谷银行盈利来源之一。
按照硅谷银行的数据:经过40年的积累,全美有风投基金支持的软件及硬件、生命科学和医疗行业公司中,有50%是硅谷银行的客户。2022年风投基金支持的科技和医疗创业公司IPO中,44%是硅谷银行的客户;2022年福布斯“下一个十亿美元初创企业”中的88%都是硅谷银行客户。
疫情之前,负债端来自贷款客户及风投机构的存款充足,资产端贷款也比较正常,硅谷银行运行没有问题。但是疫情之后,硅谷银行的负债和资产两端就出现了非常严重的期限错配。
2020年疫情爆发,美国祭出超大规模的量化宽松政策以刺激经济,硅谷银行的存款急剧增长,存款规模从2019年的 617.6亿美元跳升至2021年的1892亿美元。这个时候VC/PE融资成本低,投资活动异常活跃。
硅谷银行积累了巨额存款,就用于长期的美国国债和MBS等资产的投资,截止2022年年底,硅谷持有的长期债券高达1200亿美元,占总资产(2118亿美元)比例超过一半。
截至2022年底,SVB资产端的长期债券占据半数以上,贷款不到1/3。数据来自SVB2022Q4财报
但是,受疫情影响,各国经济遭遇重创;还有俄乌冲突后美国及其同盟国的制裁与小院高墻,例如中国曾是美国高科技企业的主要投资者,但在脱钩的背景下大幅減少;再有,2022年以来的美联储加息雪上加霜,风投企业投融资活动在2022年急剧收缩。科创企业不再像过去那么容易获得资金,为了保持运营,它们需要去银行提款,这导致硅谷银行2022年以来存款大量流出。
2022年1季度以来VC投资热情下降,同时存款大幅流出。数据来自SVB2022Q4财报
问题是,硅谷银行并没有准备这么多现金去应对大量的提款,不得已开始变卖高达210亿美元美债和MBS资产,同时还通过增发股票融资22.5亿美元,以筹措流动性。
硅谷银行的期限错配问题暴露出来:负债端,储户急需资金,然而资产端的长期投资短时无法兑付。在美元加息的背景下,变卖债券一定意味着亏损。
原因很简单,2021年购买的一张面值为100元的债券,利率为几乎为零,假设为1%。加息之后,假设利率浮动为3%,100元的债券抛售之后只能卖98块了。
硅谷银行抛售长债资产后18亿美元的税后亏损就是这么产生的。加上股票增发冲击股价,使得投资者担心硅谷银行的资金周转出现问题,进一步加剧股票抛售和银行挤兑。危机就这样爆发了。
可以说,硅谷银行的倒闭,跟这家银行业务的特殊性有很大的关系,是个流动性危机。
为什么美国救助如此之快?
观察者网:我们回顾以下硅谷银行危机时间轴:3月8日,硅谷银行宣布筹集22.5亿美元资金,引发取款潮;3月9日,硅谷银行母企股价暴跌,银行挤兑;3月10日周五清晨,硅谷银行高管还在筹措资金,中午美国加州金融保护和创新部就宣布关闭硅谷银行,移交给美国联邦存款保险公司(FDIC)接管,并且宣布对25万美元存款以下储户提供保险。既然您认为硅谷银行的倒闭有其特殊性,但为什么这次美国政府出手这么快?
曹远征:虽然我说硅谷银行的倒闭具有特殊性,但是银行是经济的血脉,是一个彼此互联的系统,不及时出手,会引发金融系统的连锁反应。
2008年金融危机给美国最重要的经验教训就是,一旦出现危机苗头就要立即采取措施进行救助。
如果回顾一下2008年金融危机,就发现英国和美国处理危机的方式不一样。
首先是两国的反应速度。英国毕竟是老牌资本主义国家,它对金融危机的处理比较老道,2007年9月14日北岩银行一出现挤兑,英格兰银行就作为最后贷款人,直接提供资本金,把银行买下来,避免了金融系统的崩溃。
美国则不同。2007年7月美国次级房贷市场开始崩盘之后,美国很长时间都在讨论究竟要不要救,怎么救。
直到2008年3月14日,美联储才提供了300亿美元支持摩根大通收购贝尔斯登。2008年9月7日美国财政部宣布政府托管“两房”。但是,2008年9月雷曼兄弟倒闭之后,并没有出手救助。
更重要的不同是救助方法。大家都知道银行是有杠杆的,资本充足率不得低于8%,这意味着补足8块钱资本金就能稳住100块钱债务。这是英国的做法。
美国的做法是把坏账买下来,就是出100块钱的资金买下100块钱的债务,这显然不如英国的办法有效。
美国人没有按照英国的办法补救,因为他们担心,如果买下这些银行,等于是把银行国有化,这是社会主义国家才会采取的政策,美国人在观念上不能接受。所以美国的救助迟于英国,而且救助办法不能立竿见影,导致危机加速蔓延到了全球。
这次硅谷银行危机处理办法,我觉得是美国已经吸取了过去的教训。一出问题就提前介入进行救助。
据新闻报道说,美联储、财政部及美国联邦存款保险3月12日的联合声明中承诺保障所有储户存款的安全,对超过25万美元存款保险保障限额的存款也全额支付。同时,美联储推出新的紧急融资工具——银行定期融资计划(BTFP),向抵押美国国债、机构债务、抵押贷款支持证券 (MBS) 和其他合格资产的银行提供最长一年的贷款。这笔价值250亿美元贷款,由财政部兜底,以避免危机的蔓延。
从这个意义上来说,这次出手是比较快的。
观察者网:很明显,3月10日美国政府已经出手救助了,但是财长耶伦在3月12日接受Face the Nation的采访却说,“我们不会像2008年那样去救助(硅谷银行)了”。原因是在2008年之后,美国采取了新的利于监督资本和流动性的措施;而且2020年新冠疫情初期也验证了美国银行系统的韧性,所以她说美国人对银行系统的安全稳健有信心。您怎么理解耶伦这种说法?
曹远征:第一,应该说2008年金融危机以后,美国金融机构吸取的教训,因此金融系统的资产负债表有所修复。
耶伦在3月12日接受Face the Nation采访时说,我们不会像2008年那样救助银行了,美国人对银行系统的安全稳健有信心
2020年我在《疫情会引发新一轮全球金融危机吗?》一文中提到,2008年危机以后,美国资产负债表得到某种恢复,表现为居民家庭的杠杆率开始减少,变得相对稳健。
然而,也需指出的是,在家庭和金融机构资产负债表修复的过程中,美国政府的资产负债表却在扩张,非金融企业的资产负债表也在扩张。政府、非金融企业与家庭、金融机构杠杆率相反的走势,客观上形成了一个杠杆墙。
这跟2008年情况不太一样。2008年金融危机是从居民资产负债表开始衰退,然后所有资产负债表陷入衰退。从这个意义上说,耶伦说的由于对金融机构的资产负债状况的监管加强了,在风险管理方面有了新的进步,也没错。
但是我想指出的是,这只是问题的一方面。
最重要的是,银行是一个相互连带的债权债务系统,银行最怕的系统风险就是挤兑。这次硅谷银行是典型的一种挤兑事件,不管银行系统有多稳健,只要任何一家银行被挤兑,不管它什么原因出现的,真实的还是不真实的,都没有意义了,不及时救助一定会导致系统性风险。
我们从目前情况来看,硅谷银行之后,已经又有银门银行(Silvergate Bank)、签名银行(Signiture Bank)、边境银行(Frontier Bank)等三家银行破产倒闭,还有很多银行的股票大跌,在这种市场恐慌的情况下,未来,美国中小银行倒闭的风险正在加大。
从这个意义上来说,其实耶伦的讲话可能是告诫这些银行,个案问题政府是不会救的,要自己负责。但最终还是决定要救,因为银行业务彼此关联,最终通过政府出手,救的是储户,也是市场的信心。
所以我们看到,不仅是美国存款保险机构先接盘硅谷银行,财政部还提供250亿美元真金白银去帮助可能出现的流动性危机,避免出系统性的崩溃。
这大概是人类学习总结2008年金融危机以后,得到的一个重要的经验教训。
会成为又一个“雷曼兄弟”吗?
观察者网:很多人在比较硅谷银行危机跟2008年雷曼银行危机,您认为有何异同?也有学者认为这跟1980年代美国储贷协会危机类似,您怎么看?
曹远征:硅谷银行不是雷曼兄弟,但它又是雷曼兄弟。
不是雷曼兄弟是指,硅谷银行是面向高科技企业融资的比较特殊的银行,跟1998年美国长期资本倒闭的危机比较像,它的危机具有一定的特殊性。
不是雷曼兄弟也指,危机的性质也不同,我们也会看到,此次硅谷银行的危机和2008年的金融危机不太一样。2008年的金融危机是一个资产负债表衰退危机,危机爆发前实体经济就出了问题,房子没人买了,这不是注入流动性就能解决的,而是需要整个资产负债表的深刻调整。
又是雷曼兄弟,是指危机的起因都是金融机构倒闭,之后市场担心会起连锁反应,因为银行倒闭,会引发债权债务链条的崩溃,从而带来系统性风险。正因为这种担心加重了股票抛售和银行挤兑。
但这次硅谷银行的是一个流动性危机,它仅仅出现在资产损益表和现金流量表上,目前还没有波及到资产负债表。
如果政府或者监管机构及时介入补充流动性,就不会造成整个资产负债表的衰退,那么就不会出现系统性金融危机。 但必须注意,这三张表是互相关连的,处理不好,会传导成资产负债表危机。
不是雷曼兄弟还表现在,2008年美国政府并没有救雷曼兄弟,直接倒闭清算。而这一次硅谷银行危机不但政府出手救了,而且救助方式跟以往也不同。
硅谷银行危机的救助是保险公司直接接管原有客户和银行的业务,破产清算等事宜先搁到一边。这是一种临时性的过渡措施。这种救助办法在我国银行系统的重组中也出现过,资产归零,保留原有的客户和牌子,重新注资。
如果说硅谷银行危机与哪种危机比较类似的,我觉得它类似于1998年亚洲金融危机中的美国长期资本管理公司(LTCM)破产危机,它们同样面临的是流动性困难。
美国长期资本的管理层包括Robert Merton和Myron Scholes 等诺贝尔经济学家。当时由于美债与新兴市场债券利差很大,他们预测新兴市场债券会趋于稳定,便抛空美债押注新兴市场债券,特别是俄罗斯债券。一般情况下,国家债券的违约是非常小概率的事件。但是那一年俄罗斯出现经济危机,宣布停止国债交易,结果LTCM的流动性就垮了。
当时正值香港金融危机,我们的香港汇率保卫战刚刚结束。美国人把时任香港特首的曾荫权请到美国,想问问怎么回事,准备批评港府为什么要出手干预香港汇率。但是到了美国后,美国人发现长期资本也出事了。于是财政部长们开始紧急商量,筹钱去救美国的长期资本。最终LTCM被美林和摩根收购。
通过这个案例,我想说的是,美国长期资本的危机和硅谷危机相同,都是流动性危机。
1980年代美国储贷协会危机,也类似1998年长期资本的危机,我们叫损益表和现金流量表上出现的危机,这种危机在某种意义上可以叫财务危机,它不是系统性的。但是这种财务危机,如果不及时进行救助,也会导致系统性风险。
美国或陷入加息-衰退-刺激-通涨恶性循环
观察者网:有人指出,如果危机蔓延得厉害,将会倒逼美联储提前结束加息周期?您如何看?
曹远征:这个观点是道理的。因为从宏观来说,硅谷银行的导火索是美联储加息。
美联储从2022年3月份至今连续8次加息,累计加息450个基点,从去年3月份之前的几乎零利率(0-0.25%)涨到4.5-4.75%。就像前面说过的,加息意味着抛售之前购买的债券,一定会有损失,最终引起投资人恐慌逃跑,股票大跌。
除了加息这个导火索,第二个背景是疫情,以及世界经济由过去的经济全球化变成地缘政治经济和价值观至上。这使得风投的投资环境发生了极大的变化,风投和初创企业都面临流动性压力和市场不确定加大的风险。
从加息周期来看,美联储预计会在2023年将联邦基金利率提高到5%-5.5%的峰值水平。在今年2月份加息之后,市场上在讨论今年3月份是否还要再加息,如果要加,最多一次到两次,加息50-75个基点。
无论如何,加息周期已到尾声,这是市场已经预期到的。当下,加息已经不是市场最关心的问题,市场最关心的问题是全球经济2023年会不会进入衰退。
观察者网:硅谷危机的爆发后,有国内机构分析认为,美国经济可能出现“硬着陆”,您怎么看?
曹远征:国际货币基金组织认为,2023年全球有1/3的经济体将经历至少连续两个季度的经济负增长,即典型意义上的衰退,其他经济体不少也会经历技术性衰退。
事实的情况是,去年第三季度开始,日本率先,英国随后,已经出现了经济负增长,欧元区2022年第四季度GDP环比增长0.1%,接近零增长。
美国的衰退可能会迟一点,市场一般预计美国在今年下半年会进入衰退。那么硅谷银行引发的危机会不会引发衰退提前,比如说今年上半年就进入衰退?
在去年年末的时候,美联储的货币政策就面临一个两难困局,它必须在衰退和通货膨胀之间做出选择:如果继续加息,衰退就会更快来临;如果不加息,通胀水平就会继续维持在高位。
在硅谷银行事件之前,很多人还在关心美联储究竟还加不加息。现在大家关心的是,衰退会不会提前?如果出现明显衰退,就是经济可能要硬着陆了。
但目前我们还无法预测,因为这次硅谷银行危机,美国政府正在出手。新的问题又出现了,250亿美元的救助资金谁来出?这次明确了不能花纳税人的钱去救助,耶伦说要财政部兜底,那最后还是要通过发行国债来救,那就又加大了通胀的压力。
加息导致衰退,为挽救经济,美联储再次发行国债,这又会导致通胀压力,美国经济就陷入循环往复的恶性循环了。
对中国的启示
观察者网:硅谷银行危机的爆发,对中国而言,有何启示?
曹远征:疫情后,美国采取极度宽松的货币政策,美联储开动印钞机购买国债,扩大的赤字用于抗疫,并给居民发现金。所以造成美国疫情期间失业率在提高、居民储蓄存款在增长的现象。居民储蓄在增长,因此消费一直也不错,中国的出口受此影响,大幅增长。
2020年疫情爆发初期,国内就曾经争论,中国是否可以学美国搞财政赤字货币化,即央行发行货币给财政赤字融资,以此来刺激经济。
然而,美国的问题很快就暴露出来了。超额量化宽松之后,美国经济看似不错,但这是靠“直升机撒钱”支撑的。2021年以来,美国的物价开始大涨,频频刷新历史记录,这就是后来美联储加息的原因。问题是美联储加息太猛,那些在量化宽松时期靠超宽松货币政策输血的企业,加息之后,输血停了,资金很快就出问题了。
硅谷银行的倒闭正是在这样一个背景下出现的。硅谷银行危机表面上是加息引起的,背后其实是美国财政货币化造成的恶果。
如果说给中国的启示,货币政策还是要保守一点。什么票子印多了都会毛,现在不变毛,总有一天会变毛;虽然短期内可能物价没有涨,但长期来看一定会反映到价格上;在中国,不是反映在物价上,就会反映在房价等资产价格上。
我想这是对中国最重要的启示。我们国家一直比较谨慎,这些年执行的是积极的财政政策和稳健的货币政策,不允许中央银行通过一级市场购买政府债券,为财政赤字直接融资,在制度层面做出了明确的限制。因而尽管我们在疫情中也采取了财政扩张政策,但是通胀并没有出现。
观察者网:如果硅谷银行危机扩散,全球经济提前陷入衰退,您认为有什么与中国相关的风险值得我们警惕的?
曹远征:美国加息带动全球经济提前陷入衰退,我担心在发展中国家会出现类似1998年亚洲金融危机的情况。
1998年亚洲金融危机是国际资本大幅流出,国际收支困难导致的货币危机。危机首先在泰国爆发,后来传遍整个亚洲。我们可以看到,这跟美联储加息周期是吻合的。
利率和汇率是平价关系,美联储的加息意味着美元指数的升高,美元投资变得有利可图,从而吸引全球资金从泰国、印尼和韩国等亚洲新兴国家流出,造成一些金融比较脆弱的国家国际收支出现严重困难,最终爆发危机。
这一轮美元加息带来的危机已经爆发了,去年以来,斯里兰卡、土耳其和巴基斯坦相继出现这种国际收支危机。
爆发货币危机的国家有一个共同点,就是国际收支和财政双赤字。他们要靠进口来维持国民经济,甚至是老百姓的日常生活,比如印度和巴基斯坦,老百姓的生活离不了洋葱,这些日常用品需要靠进口。一旦美元指数上升资金外逃,出现国际收支危机,没有外汇进口洋葱,老百姓的日常生活都会受到巨大影响。
由于美元加息带来的危机,历史上出现过多次,每一次都伴随着对相对弱小的经济体的衰退。
第一次是在1980年代,美国为了治理通胀从1983年开始至1984年8月,连续12次加息。加息导致美元回流,从巴西到阿根廷,拉丁美洲国家国际收支入不敷出,最终爆发债务危机。阿根廷自从那次债务危机之后,到现在还没有没有缓过来,还在频繁受到美元波动的影响。
第二次在1985年,美日等五国签订广场协议之后,美元贬值带来美日贸易赤字缩减,经济复苏通胀攀升。美联储再次激进加息,1988年3月开始到1989年5月,加息26次。日元也随之加息,导致经济泡沫破裂,陷入“失去的二十年”。
去年以来大家在讨论人民币汇率波动,短短8个月,美元对人民币汇率从最低6.3涨到7.3,其背后的实质并不是人民币本身升值还是贬值,而是美元指数的波动,从而引发人民币被动升值或者贬值。
所以今天我们看这一轮美元加息,已经带来国际资本流动的紊乱,发展中国家很可能会出现类似亚洲金融危机的危机。继斯里兰卡、土耳其和巴基斯坦之后,未来一些金融脆弱的国家,比如印度、越南,以及拉美一些国家,很可能也会受到冲击。
这些国家很多都是我们“一带一路”倡议的伙伴国,他们出现危机,我们将无法独善其身。因此美国加息带来的国际资本流动,对“一带一路”国家产生的威胁,也是我们必须预防和警惕的事件之一。
曹远征,经济学博士,研究员,中国银行首席经济学家,国务院新闻办《中国网》专栏作家、专家,中银国际研究公司董事长,中国宏观经济学会副会长,中国人民大学重阳金融研究院高级研究员,享受国家特殊津贴专家。